3月4日、5日,作为第七届林兆华戏剧邀请展开幕大戏,俄罗斯国宝级导演列夫・朵金携史诗大戏《兄弟妹》在天津大剧院演出。全剧包括四十多个角色,浓缩了一个民族在战火摧残下的时代变迁和个人命运。该剧从下午2点一直演到晚上10点,算上中场休息长达8个小时。
73岁的列夫・朵金不仅在俄罗斯,而且在整个欧洲戏剧界都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。获得过全球艺术界至尊殊荣――欧洲戏剧奖、英国劳伦斯・奥利弗奖、俄罗斯金面具奖、法国艺术及文学军官勋章。68岁被推选为欧洲剧场联盟名誉主席。昨日,首次来中国的列夫・朵金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。雪白的须发、明亮的双眸、慈爱的微笑,这位名震国际戏剧界的大导演,浑身散发着令人感到无比亲切又肃然起敬的气场。
第一次来北京最想看京剧
从零下13℃的圣彼得堡来到零上13℃的北京,正赶上风和日丽好天气的朵金,趁着演员们还没抵达的演出前夕,不仅偕夫人一起逛了紫禁城和天安门广场,还迫不及待地去看了一场他期待已久的京剧演出,甚至在演出现场,他还和中国观众们一起为演员的精彩表演大声叫好。
朵金说自己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些京剧演出的片段,早就期待着能够亲眼看到京剧的现场演出,因此特意将其作为自己来北京的第一目标。“京剧非常有感染力,既丰富又精彩,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”
朵金说,“虽然京剧和西方的戏剧有很大的差别,但我喜欢各种各样的艺术形式,喜欢欣赏演员们的演技,以及通过形式所展现出的内容。京剧的表达方式非常精致,无论是唱腔、表演,还是服装、造型,都令人惊叹。我跟我们的演员沟通时,希望他们也能学到这种精致的表达能力。”
30年前首演承受了不少压力
朵金这次带来的代表作《兄弟妹》,改编自苏联作家费奥多尔・阿勃拉莫夫的长篇小说四部曲,背景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到1949年之间的苏联一个集体农庄,是一个“关于丢失的希望和粉碎的幻象的故事”。该剧于1985年3月在俄罗斯首演,不仅使朵金担任艺术总监的圣彼得堡小剧院名声大噪,进入世界顶级剧院行列;而且30年来,历经时代巨变依然长演不衰,在14个国家掀起观剧热潮,2000年还受邀在林肯艺术中心艺术节上演出。
《兄弟妹》当年首演时,由于剧中表现了民族的苦难,批判了给人民造成深切痛苦的官僚体制,剥开了人们心中的懦弱、愚钝,以伟大的勇气和真诚说出了当时人们不敢说的心里话,因此反响巨大,演出后人们奔走相告,以至于每天演出前,剧院门口都会挤满了闻讯而来的人群,警方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。
朵金对记者透露,当年这部作品曾经经受了一年的审批过程,才得以亮相舞台。“因为这个戏确实触碰了一些敏感的话题,这让我当时也承受了不少的压力。那个时候我妈妈都给我打电话,说让我‘最好接受所有上面的要求’,这样一切就简单多了。我对妈妈说:‘如果我答应,你就不会那么喜欢我了。’”
朵金说,“最后,并没有任何人封我们的作品,我想是因为里面提到了许多真实的感情。一年的时间让我们得到了更多锻炼,也让作品更加完美,表达更加深刻,说服力比原先提高了很多。很多当时负责审核的人以及批评家,都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和想法,我和其中一部分人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。最终还是我们成功了,归根结底要感谢他们,让我们做了一个更加完美的作品。”
此次来中国是全新版本
朵金告诉记者,虽然这部戏已经演了30年,但这次为中国观众带来的,是2015年采用全新班底重新演绎的新版本。朵金说:“作为一部保留剧目,这个戏过去30年都是一个演员团队演出的,随着他们年龄的变化和对戏剧了解的加深,这个戏也在发生着一些演变。2015年,我们专门找了新演员,都是年轻人,他们对作品中提到的历史和环境的看法,同过去都不一样了。他们的演出更加尖锐,悲剧性和戏剧性都更加强了。我们不能让新的话剧成为老的戏剧的拷贝或者是复制品,我们的目的,是要创作新的作品。再次排演同一部作品,相当于让同一个孩子第二次出生,这在现实生活中是完成不了的任务,但作为艺术家,要尽力完成这个任务。”
朵金当年排演《兄弟妹》时,由于原作品是非常厚的四部小说,内容非常丰富,所以他曾经用了几年的时间慢慢打磨和排练作品,并带着演员们一起到农村体验生活。而这一次的新版本,虽然戏剧框架还是上一次的剧本,但是在排练的过程中进行了一些调整,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开始演出。并且排练过程中,朵金再次带领着年轻演员们来到原作者阿勃拉莫夫的故乡,也是《兄弟妹》剧中故事发生的地方。“那里是俄罗斯北部的农村,有很多自己的特点,比如当地的口音和别的地方不一样,人们唱歌、跳舞的方式也不一样,我们也在了解他们的过程中开始热爱这里。演员们都喜欢这里,觉得和大都市的节奏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不一样,情感的表达也更加直接。虽然人类有着很多共同的感情,爱恨情仇,但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,需要进一步的深入了解。”
剧场的目的就是让人震惊
朵金曾经说过:“剧场的目的,就是让人感到震惊。”那么这样一部已经演了30年的作品,首次来到中国,朵金希望带给中国观众什么样的震惊?而他自己内心,还对这部作品有震惊之感吗?
面对记者的提问,朵金回答道:“我觉得这部作品迄今都让我感到震惊的一个特点,就是剧中所提到的问题,至今依然是非常迫切的,并让大家都会有很强烈的反应。它提到没有实现的一些愿望或者希望,以及对历史的失望;人的悲伤,而且在悲伤的过程中,大部分人会失去他们道德方面的东西,但是少数人精神方面反而会变得更加强大,更加善良,学会同情。我想舞台艺术最大的目的,就是要给人震惊和震撼,这样会影响到观众的心理,让他们产生共鸣,对自己和别人都有同情之心,这是一件好事。希望中国观众看这出戏时,也会同情我们的角色,并感到自己也成为故事中的组成部分。如果这样的想法能够实现,这个戏就算成功了。”
除了去故宫、看京剧,朵金来中国其实还特别希望能有时间和机会到中国的农村去看看,他说自己去每一个国家都有这样的习惯,“我认为农村能最全面地体现一个民族的传统性格和文化的根源,我很希望加深对中国文化的了解,对中国人心理的了解。”
本报记者 王润